神奇琴鱼泡香茗

文｜阿友

神州茶饮博大精深，可在安徽泾县，还有种神秘的“琴鱼茶”，自古贵为皇家贡品却鲜为人知。小河鱼竟然能当茶叶泡着喝？岂不匪夷所思、满嘴鱼腥？

在闻名遐迩的宣纸之乡泾县城外8公里处的开阔山谷间，有一泓山溪冲击而成的清澈深涧，叫琴溪。琴溪河两岸层峦叠嶂、泉水淙淙，相传2000多年前的赵国隐士琴高，潜心在此修仙炼丹，常将丹渣倒于山下溪水中。一日，琴高修炼道成，化作仙身扶摇直上云霄。后人为纪念他，便将山下石台叫琴高台，水溪取名琴溪，溪中天然野生小鱼则被称为琴鱼。琴鱼通体透明，长不盈寸，头若琴首，眼若龙目，口角处有两根纤长“龙须”，腹部有个酒窝状吸盘以固定身子，以便在清澈激流中冲浪而保持平衡。琴鱼肉质鲜美异常，远在唐、宋时已是名贵珍奇的绝味贡品。

更令人叫绝的是，琴鱼只生长在狮子山琴高台下的琴溪河中，且只在河流中游不足1000米长的一段水域中，除了这段水域，琴溪河上下游和泾县境内其他河流均不见其踪影，这成了多年难解之谜。每年的清明春茶飘香时节，琴溪河中的琴鱼长肥浮上，正是捕捞的好季节。紧邻琴溪河的琴溪街上有300多户居民，与20多年前山民熙熙攘攘地拥聚溪畔滥捕滥捞相比，而今拥有捕鱼资格的只有琴鱼古法捕捞制作省级非遗传承人汪忠民一人，因当地政府严令每年限量捕捞，杜绝涸泽而渔。在清明前一个月里，汪忠民独自下河作业，采用代代相传的“筑坝建沟”方式，选择一个河段后，挥锄垒石筑起简易坝子，再铺上白塑料皮覆层沙土，此时拦水坝的下游瞬间变成潮湿滩涂，再用锄头在浅水处导引出一条浅浅小沟。这时逐渐干涸的河床上，黄灿灿的琴鱼们陆续露出真容，或摇头摆尾钻出石缝，或挣扎着游向水凼。时机成熟，汪忠民每隔一段放置个头大尾小的竹篓便可守株待兔。再从坝上取走几个石块向下游徐徐注入清流，清泉所至河床润泽，喜逆流而上的琴鱼绝境逢生般拼命地往大头竹篓游进，却无法从竹篓尾部密匝的倒刺中逃出，稀里糊涂地成为“篓中之鱼”。

由于琴鱼捕获后出水即死，当地人几乎全部用其制作鱼茶。趁着鲜活将琴鱼洗净去除体内杂物腥味，马上放入一锅特制沸水中，沸水是放入了茴香、桂皮、冰糖、茶叶等调味香料熬制而成的高汤，以锁住琴鱼的鲜味。琴鱼在高汤中翻滚十多分钟，旺火煮熟，在浓烈的香味弥散中，一旦鱼体泛白、成圆滚状即熟透，须马上用竹筛捞出。筛捞时力道把握非常考究，全凭经验，要确保鱼翅、鱼鳍、鱼尾的完整。而后将其放入铺满稻草的篾匾上晾晒去湿，再置于柴火灶口边用木炭文火烘焙20个小时，成型后的青黑色鱼干色泽明洁不粘连不变形，至此，鱼干制作完工。这种鱼干茶叶放在特制的竹筒或锡纸罐里，鲜咸饱满便于长期保存。

初夏时节，笔者在汪忠民家中终得一堵鱼茶芳容。只见他从竹筒中取出一撮褐色琴鱼茶，但见鱼干外形卷曲、长短一致，酷似炒青绿茶。但仔细端详，竟是一条条小鱼!捡一条入嘴一嚼，细嫩、清甜、酥脆，满口鱼鲜幽香。汪忠民把一撮琴鱼干放到透明玻璃杯中，将沸水分两次徐徐倒入。随着杯中腾起的水雾，那清澈淡黄色茶汤中的琴鱼竟一个个“死而复生”，齐刷刷头朝上、尾朝下齐齐整整地排列开来，它们在杯中唇微启、眼圆睁，摆尾游弋、悠闲自乐，栩栩如生，情趣盎然，与活鱼戏水绝无二致。伴着缕缕咸湿淡雅的茶香，先轻呷一口茶汤，滞留压舌下稍稍含漱，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妙清香便在唇齿中四溢开来，恍惚间，饮者便有些飘然若仙。细细品咂下，绝无半点的腥腻味。泡几茬水后，鱼干绵软，嚼之生津可口留香，醇鲜回味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