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鲁古雅:林海雪原上的“使鹿部落”

发布时间: 2016-06-01 10:21:00    来源: 省统战部

蓝天碧野,森林河流,驯鹿成群,酒肉飘香……在内蒙古根河市最北部的大兴安岭深处,现存一个遥远而神秘的鄂温克族支系居住地——敖鲁古雅部落。300年前,鄂温克人从西伯利亚迁徙至此,以在林海雪原中狩猎为生。如今,族人大多过上了农牧生活,唯独敖鲁古雅人一直延续着饲养驯鹿和森林狩猎的传统,是中国最后的猎民部落。他们用桦树皮制作生活用具,但从不砍伐一棵活树。这里不仅有远离尘嚣的绝美景色,原始神秘的部落风情,更流传着一个个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动人故事——

敖鲁古雅:林海雪原上的“使鹿部落”

□刘磊

绝美的“驯鹿之乡”

坐在驶往敖鲁古雅乡的火车上,窗外的景色令人迷醉:一边是草原与河流,一边是浩淼的原始森林与山岗。车外空气清新得妙不可言,这里是天然的森林氧吧。蓝天碧野间,不时冒出几只珍稀动物——驯鹿。驯鹿俗称“四不像”,它的头似马而非马,角似鹿而非鹿,身似驴而非驴,蹄子似牛而又非牛。驯鹿性情温顺,适宜在寒冷的地带生活,喜食苔藓,善于在深山密林及沼泽或深雪中行走,既是鄂温克族惯用的一种交通工具,也是连接自然与人类的纽带。驯鹿是鄂温克人的生命,与这个狩猎民族的生活息息相关。鄂温克人爱驯鹿就像爱自己的孩子,甚至为每只鹿都起了名字。每当搬迁,清脆的鹿铃就会响彻大兴安岭深处,上百只驯鹿浩浩荡荡地驮着鄂温克人的希望,从一个猎民点迁往另一个。

清晨时分,我们走进了一片神秘的白桦林——鄂温克人的故乡。静静的森林,潺潺的溪水,在林间穿梭的晨光……这纯净的风光让我们兴奋不已,却让同行的昆特莱变得格外安静。她就是由这片白桦林养育长大的鄂温克人,工作以后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了,不过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仍是那么熟悉和了解,敏捷的步伐就像一只驯鹿。森林狩猎和饲养驯鹿锻炼出鄂温克人强壮的体魄,男女老少都能在山林里健步如飞,走到哪里都不会迷失方向,他们对大兴安岭的熟悉程度,不亚于自己的身体。在她的带领下,我们来到她的舅舅家。

在达瓦舅舅居住的猎民点,我们看到了传说中的“撮罗子”。这是一种圆锥形的临时住屋,由二三十根碗口粗的松木搭建而成,外面覆盖桦树皮和鹿皮,看上去很像印第安人的“提皮”(帐篷的意思)。达瓦舅舅热情地拥抱了他的外甥女,又将我们让进了“屋”里。里面空间很小,光线也很暗,随处可见的是墙上挂着的驯鹿头和犄角的标本,充满原始意味。达瓦舅舅说,晚上他要组织整个家族为我们举行篝火晚会。

在“撮罗子”里喝过奶茶,昆特莱领着我们去看额尔古纳河。它静静地躺在猎民点不远处,没有浪花,没有起伏,仿佛是静止的一般。它是鄂温克民族的母亲河,以前山林里的猎民驾着桦皮船在河上捕鱼,据说这样的船行驶时没有一点动静。不过随着鄂温克人陆续迁出大山,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会做这种树皮船了。

夜幕降临,达瓦舅舅组织的篝火晚会在一条小溪边举行。火苗将幽静的溪水映红,一位叫玛利亚·索的老妇唱起了古老的祈愿歌,而年轻人的歌声就要欢快许多,有鄂温克民歌、俄罗斯歌曲,也有蒙古民歌和流行歌曲。在《敖鲁古雅小夜曲》的歌声中,我认识了回家乡休假的妞日卡,她就读于内蒙古师范大学,是目前这个部落中学历最高的一个女孩。

原始神秘的部落风情

从古至今,鄂温克人绝不会离开他们的驯鹿。2003年国家组织鄂温克人迁出森林,他们把驯鹿也带下山去。在新居漂亮的房子里,驯鹿却纷纷倒下。驯鹿离不开森林,于是一些鄂温克人带着驯鹿回到了森林,生活在散布于密林中的几个猎民点中。

  300年前,鄂温克人的祖先还在贝加尔湖畔放养驯鹿,后因俄军入侵领地,他们就带着驯鹿渡过额尔古纳河,在一片人迹罕至的森林中繁衍生息。上世纪50年代以前,他们仍然保持原始社会末期的生产生活方式,吃兽肉、穿兽皮,住的是冬不防寒夏不避雨的“撮罗子”。直到1965年,他们才搬迁到敖鲁古雅,过上了定居的新生活。

如今,敖乡生活着500多人,其中鄂温克人占一半,他们是定居后猎民的第三代了。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惯于打猎和饲养驯鹿,就长期生活在山林中的猎民点。一部分人靠制作工艺品为生,最为擅长的就是鹿角雕刻及皮具制作。也有一部分人在城市里找到了其他谋生的方式。当地著名的画家柳芭一直生活在这里,她创作的兽皮画,靠兽皮的天然颜色拼凑起来反映猎民生活。这在历史上也属首创,她的作品因此被内蒙古博物馆收藏。

近年来,在根河市西郊建起了敖鲁古雅鄂温克民俗村,推出了森林观光、探险、模拟狩猎、民俗表演等一系列具有地方特色的旅游项目。此外,泛北极圈博物馆、驯鹿园、圣诞园、猎民体验园、民俗商业街等,也在陆续对外营业。旨在让这里的一切都能长久流传下来,使我们有机会触摸历史,直面自然。值得一提的是,在驯鹿园还能近距离接触驯鹿。驯鹿大多性子温顺,可以近距离喂食和抚摸。你可以轻轻地用手去摸它的身子和头,而它也会用舌头舔你的手和脸。

因为常年与森林为伴,当地的鄂温克人沿袭最古老传统的生活方式,他们习惯马背上的粗犷生活,喜欢在寒冷的空气中通过舞动来取暖。最快乐的娱乐方式,则是喝着烈酒载歌载舞。闲时燃起一堆篝火,男女老少手拉手围火堆形成圆圈,自左向右转动,歌声由低到高,速度由慢转快,热闹异常。篝火劈啪作响,享受着鹿肉和美酒的男男女女,在满天星光下进行着他们的狂欢。

有贵客进门,热情的敖乡人会让客人绕过房屋中央熊熊燃烧的篝火,请他们在客位上落座。这时,女主人会端盘拿碗,盛着热腾腾的鹿奶、香喷喷的鹿肉或熊肉、烙得焦黄的白面饼,一一请你品尝。令客人惊异的是,面前的杯、盘、碗、碟全是用桦树皮制作的。这些桦树皮器皿上,还刻有各种花纹和图案。就连拿在手里的筷子也是用兽骨精心制作的,洁白漂亮。

中国最后的狩猎部落

黄昏时分,最美的景致莫过于待驯鹿归家,看几百只驯鹿沐浴在夕阳下,鹿角像珊瑚礁般错落,村民家烧“拉不卡”的白色烟雾慢慢升腾,背后是宁静和悦的森林。

眼前的鹿群,要归功于春天驯鹿的繁衍。那时候大兴安岭的天还透着寒,远山透着青,深棕色的激流两岸残存大块的白色冰排,但天气的冷清却不影响营地上的热闹。每年开春,鄂温克人要给他们的驯鹿接羔。散养在外的驯鹿要找回来,营地里的男人都出发去找鹿。“这个季节的驯鹿都分散到森林、沟塘子等处,很难找,但也有自己回来的”,当地一位鄂温克大嫂说。找回来的鹿,女人就用绳子把他们栓着,帮它们生产。小驯鹿出生后特别绵软,眼底纯净至极,白的、花的、黑的,几十只在一处,给猎民点增添了暖意。

这天下午,我们随昆特莱给家中的小鹿挂铃铛,这是鄂温克驯鹿的规矩,为的是铃铛声能吓走狼群。生产完的母鹿不用自己去觅食,主人会去树林里找苔藓给它们吃。平常驯鹿都是自己在林子里找吃的,苔藓、蘑菇、桦树叶、嫩草,它们自己懂得挑。

无论是扎鱼还是打猎,驯鹿都是村民们的好帮手。再远的路,它们都能安稳地把猎物送达。我们原本计划当天跟着村民走一趟猎民小道去寻犴。但一夜醒来,晚春的窗户里居然飘进了雪,外面已是白茫茫的景象。本想看敖鲁古雅猎人在森林中大展身手,怎奈一夜的雪把计划全打乱了。

下雪了,几个爷们又在营地大块肉、大口酒地神聊起来,酒到酣处,一位鄂温克族猎民讲起了打猎的传奇:“老辈人猎熊,头不能打,剥皮、割熊掌都要念念叨叨,意思是告诉熊不是有意伤害,冬天来了我们需要你的皮毛过冬。就是吃肉大家也要围成一圈模仿乌鸦‘嘎嘎’的叫声,表示是乌鸦吃你的肉啊”。这个情节在作家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中也有描述,生动传神,很有画面感。

次日雪刚停,我们就随几个鄂温克人上路了。去寻犴的首要任务是去找鹿,一则把鹿召回家去,二则需要几只大公鹿驮东西。寻鹿的过程比想象的艰苦,但在返程时我们看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几个当地猎民进入林子召唤驯鹿,整个森林里回荡起“欧欧”的声响,不一会儿,大群驯鹿在雪地里疾奔,从林中气势磅礴地奔向公路,有如千军万马之势,十分壮观!

鹿找到了,就要去找犴。出发前先洗头,猎民向我们“科普”说,这是为了去掉人味,否则鼻子灵敏的犴闻到人味就不会靠前了。我们走了一天的荆棘、树毛子、塔头甸子路,夜晚就露宿在冰冷夜空下。一路上,有位熟手一直在前面开道,并拿砍刀做着路标,这是老传统了,过去的鄂温克人打到猎物后都立刻剥皮,把猎物用“闹考问”(一种挂猎物的木杆)插着,由女性和孩子牵驯鹿沿路标来取猎物。这次在猎场的收获并不多,因为四周布满了偷猎者下的套子,犴的踪影已荡然无存。幸好有些野兔之类的小猎物落入囊中,才没有让猎民们空手而归。

快回到家时,鄂温克人举起大枪冲天空开火,突突的火光扯破幽蓝的天空,这是他们要到家了的信号。遗憾的是在这片猎物几无的森林里,狩猎的记忆越来越远。

临别时,已经熟识的几位村民送我们一些晒干的野山菇和鹿肉,还有几样他们亲手打造的鄂温克族工艺品,我们拿着钱追出很远,都被他们拒绝了。望着他们朴实的背影消失在莽莽林海中,心中不禁荡起离别的感伤。

敖鲁古雅人,中国最后的狩猎部落,一个与驯鹿为伴的善良族群,一个生活环境严酷,却懂得感恩自然,与万物和谐相处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