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建成海上乐园”——刘少奇视察普陀纪实

□ 邬永昌

    巍巍黄杨尖山，象征着海岛人的顽强挺拔。刘少奇伫立在摩鼻岭上重吟：“建设舟山群岛，巩固国防前线。”

  深秋的舟山，生机盎然。1958年11月4日，明媚和煦的阳光撒满舟山青山绿水。4辆小车穿过古老的定海城区，徐徐行进在并不平坦的山间公路上，朝着舟山岛的腹地驶去。车上一位上了年纪而体魄健壮的老人面向窗口，凝望着窗外掠过的山山水水。他，就是前几天刚刚在视察了安徽、上海等地后于3日下午才到达舟山的刘少奇。他接见了舟山近千名军地干部并和他们合影留念后，就匆匆坐车开始视察舟山的战备和生产情况。

  半个多小时后，车队进入一片山谷地带，到了定海和普陀两县交界的摩鼻岭山麓。刘少奇走下车，迈着稳健的步履登上了山巅。陪同的舟山驻军负责同志打开地图说，此山此岛，背依沪宁杭，南通台湾海峡，大有锁东疆而控南溟之势。早在明洪武年间信国公汤和督事沿海防守军务时，这里就成为监视倭寇进出舟山海域的重要场所。至今在摩鼻岭的山腰上还矗立着当年信国公派员监造的烽火台遗迹。刘少奇站在山岗上，海风阵阵地吹来，一边听着陪同人员的介绍，一边接过随从人员递过来的望远镜，凝望四周的青山和碧海，时而又俯身看看平摊在岩石上的地图，询问着主要岛屿的地形和主要设防阵地的情况，并作了许多极为重要的指示。

  刘少奇虽然是第一次来舟山，但是他对舟山并不陌生。当陪同人员指着地图介绍到登步岛的时候，刘少奇思绪翻飞，缅怀昔日在这里跨海作战中流血牺牲的烈士，那是他当年亲自带过的从鄂豫皖走来的老红军团。

  1949年，这里曾经是世界军事的热点地区之一，国民党八十七军、七十五军等十万余军政人员溃退到舟山，蒋介石一年间三度亲临舟山，曾在岛上做过“反共复国”的“美梦”，疯狂叫嚣“要把舟山变成第二台湾”，同时以海军军舰封锁长江口，轮番袭扰、轰炸我沪杭甬等城市。为了消除敌人对我华东地区的海空威胁，巩固刚建立起来的人民政权，保障沿海各大城市人民在和平环境中加强战后经济建设，毛泽东作出了“采取慎重态度，集中优势兵力，事先作充分准备，力戒骄傲迎敌”的解放舟山群岛的指示。当年作为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的刘少奇，曾和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多次研究过舟山战役的战略部署，关注过登步岛战斗的具体进展情况。

  不知是历史偶然的巧合，还是有意的安排，就在9年前的同一天，后来被国民党称为“南有金门，北有登步”的登步鏖战进入最激烈的一天。从11月4日的凌晨开始，国民党调动了刚由广东汕头抵达舟山的重建十二兵团七十五师的1个团和六十七师的3个团及军部警卫营等快速增援登步岛，在海、空军助战下登陆反扑。这弹丸之地的小岛上，当年与比我方军力5倍之多的蒋介石嫡系部队血战了两天两夜的，就是刘少奇在鄂豫皖时曾经领导过的由老红军团改编的人民解放军六十一师。当时身在北京的刘少奇从3日战斗打响开始到6日凌晨撤出战斗止都没有很好地合过一次眼。

  回顾这些惊心动魄的历史，刘少奇的心情沉重。时值登步岛战役9年后，在大陆经济建设遭受严重困难的时刻，不甘心偏安一隅的蒋介石以为有了可乘之机，开始掀起一股“反攻大陆”的恶浪。如何给蒋介石当头一棒，警告台湾当局不要再做“反共复国”的美梦，凝神伫立在摩鼻岭上的刘少奇向历史作出了坚定而洪亮的回答。他再一次重吟了当天早晨为舟山驻军挥毫写下的题词：

  “建设舟山群岛，巩固国防前线”。

  弹指一挥间，56年过去了。当年刘少奇同志伫立在摩鼻岭上发自肺腑的铿锵誓言，早已穿越历史的空间，久久回响在千岛上空，成为激励舟山军民保卫海防、建设家乡的巨大动力。

    将军洞天，变幻莫测。工地里的隆隆炮声，撩拨着这位人民领袖的心弦。刘少奇说“依靠人民，共同守岛。”

  车队从摩鼻岭下来，9时30分左右，刘少奇来到驻舟山陆军某部“许昌连”的连部。一下汽车，他连一口开水也未喝就到连部俱乐部视察。他仔细认真地参观了“战士园地”、“墙报”和黑板报。约15分钟后，刘少奇又沿着室内的通道走进了战士的寝室，在战士的床上坐下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在定海守备区副司令员张明的引导下，向“许昌连”的施工现场走去。他踏着崎岖的山道，翻过一个小山岗，沿着海边的山路走进一个小山岙时，只见前面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工地上，烟尘纷飞，战士们有的推着小车在奔走，有的正挥舞着大锤。正在该连体验基层士兵生活的周志坚中将和方中铎大校已经在工地的出口处迎接着，他俩代表连队简要地向刘少奇汇报了施工进度和战士们的训练情况。

  刘少奇来视察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工地。满脸笑容的刘少奇频频向战士们招手：“同志们，辛苦了!”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刘少奇和蔼可亲地与战士们攀谈；这时，同行的王光美也迎上前去，与民兵班的女同志们亲热握手，亲切交谈。

  周志坚等人簇拥着刘少奇边走边谈，当走到坑道口时，刘少奇不顾劝阻，戴上安全帽，走进了正在施工的坑道。他一边观看了方中铎大校和战士们的“手拉滑锤”作业操作，一边还对如何抓好国防建设和军民共守海岛等方面作了重要指示：“部队要把工事修好……一旦打起仗来，要使全岛人民都能得到安全。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依靠人民，共同守岛。”当刘少奇从坑道里出来，将要离开工地时，他还嘱咐驻军领导，既要抓好部队的政治思想教育，也要帮助官兵解决生活上的实际困难，让大家吃得好，睡得好，还要抓一下文体活动，把岛上部队的文化生活搞得丰富多彩，使战士能安居乐业，生活不枯燥。确保连队官兵安心长期守岛，以岛为家。

  告别了“许昌连”的指战员，车队往沈家门方向驶去。车到沈家门，舟山地委代书记王裕民认真地向刘少奇介绍了大办钢铁和大办农业的情况，刘少奇默默地听着，有时轻轻地点点头，从他的默许中可以看出，刘少奇是肯定了舟山人民在工农业生产中取得的成就。当讲到渔业生产时，刘少奇接过话题说：“把现有的木帆船都要变成机帆船，将来还要造钢质渔轮。”接着，他又用商讨的口气说，能否围些比较浅的小海湾，搞些养殖场？据说，后来普陀、岱山等地大规模地围涂兴办对虾、罗非鱼等养殖场，就是与刘少奇“围涂搞养殖”的指示有关。11时左右，刘少奇登上了在舟山水产食品厂码头等候的海军舰艇。随着汽笛响起，舰艇徐徐地驶离了人声喧嚷的沈家门渔港。

    千古三圣，南海圣境。委员长巨手一挥，领袖与战士留下了难忘的瞬间

  金色的艳阳将东海海面上的波涛融入粼粼的银光之中。缓缓驶出马峙门水道的舰艇开始逐渐加速向莲花洋驶去，军舰破浪前进着。刘少奇走进了舰艇的会议室，听取了舰队领导同志关于军舰的使用质量等情况汇报。简要汇报结束后，刘少奇和王光美来到甲板上，对莲花洋周围的岛屿和海域进行了仔细的观察。

  舰艇在普陀山洋面停泊。刘少奇又转乘登陆艇到短姑道头上岸。顺着条石铺成的石码头前行，陪同人员指着道头上方高高耸立的海岸牌坊向刘少奇作了介绍。来到牌坊前，刘少奇停住了脚步，观看了牌坊上的“南海圣境”、“同登彼岸”、“宝筏迷津”等题额和浮雕。

  在三圣堂简单地吃完中饭，舟山驻军政委张秀龙和王裕民代书记等一些军政负责人出去检查和布置安全保卫工作等事务，中午便有了一点机动的时间。这时在刘少奇身边朝夕相处的随从人员和已经相处了几天的省、地陪同人员都非常想和刘少奇和王光美拍照留念。刘少奇好像看出了同志们的心思，对陪同的同志说，这里风景很好，我们到门口去走走，顺便在这里合个影。大家一听，个个喜出望外。正当摄影记者举起相机要拍摄时，刘少奇突然看见了什么，举起手向摄影的记者摆了摆说：“等一等，还有一位同志。”然后又向站在墙角旁的一位警卫战士招呼着说：“小同志，你怎么不过来合影？”

  这位警卫战士见到刘少奇喊他，一时间，一股暖流从心头涌起，他激动地急忙跑过来，高兴地和刘少奇站在一起，留下了难忘的瞬间。

    普济禅寺，佛国古刹。刘少奇在此视察，不但善解民意，而且还指示要解决点灯用油

  虽然，刘少奇来到普陀山的喜讯是保密的，但还是有不少事后得到消息自发而来的群众和僧众恭候在普济寺的山门外，夹道欢迎他的到来。刘少奇面向欢迎他的群众，时而挥手致意。走进山门，绕过天王殿，刘少奇在普济寺当家真裕法师的陪同下来到了“圆通宝殿”。“宝殿”为全寺主殿，初建于宋嘉定七年 （1214年），重建于清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百人共人不觉宽，千人齐登不觉挤”故有“活大殿”之称。刘少奇边听法师的介绍，边浏览大殿里供奉的毗卢观音圣像和观音三十二应身诸像，时而向陪同人员问询，时而为巧夺天工的雕塑技艺发出默默的赞许。

  这时候，正在大殿里值班的了空法师认出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在国家领导人的像上经常见到的刘少奇！“是刘副主席!”他脱口而出。接着，他上前几步握着刘少奇的手激动地说：“刘副主席您好，我们今天见面真是有缘啊!”然后刘少奇与了空法师攀谈起来，问起了他的姓名、籍贯、生活，几句话很快解除了空法师的紧张和顾虑。谈话间，了空法师还提出请刘副主席留言的要求。刘少奇当即满足了他的要求。至今，刘少奇的亲民作风还在当地群众和僧侣中传为美谈。

  一会儿，当家师把当时藏在普济寺的清朝皇帝的圣旨、题词、御赐龙袍等捧出来给刘少奇观赏。他反复看了几遍，然后沉思良久，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陪同的省、地领导说：普陀山这些珍贵的文物古迹，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在当时的中国，大家都深深地感到刘少奇那种关心宗教事业的良言是多么难得和真知灼见。能够作出这样指示的人，又是具有何等的远见卓识，何等的大无畏气概!

  当刘少奇驻足仰面向上看时，看到琉璃灯没有亮，便关切地问：这灯为什么不亮？当真裕法师如实告知因为缺少菜油而不点灯时，他当即就关照陪同的王裕民“给予照顾安排”。

  刘少奇这几句发自肺腑的话，在他离开舟山以后，引起了地委领导的高度重视。王裕民回到定海后马上找到粮食局有关领导，落实了刘少奇的指示，每年拨出一定数量的菜油给普陀山的三大寺作为点灯用油。从此琉璃灯又亮了。即使是在8年后的“文革”之初的扫“四旧”时期，地、县领导还都是竭力主张保护普陀山的文物古迹，同时也采取了一定的措施反对“红卫兵”的“抢砸”行为。在关键时刻，普陀山的驻军及时地进驻普济、慧济、法雨三大寺及杨枝、悦岭等庵堂，最大程度地保护了这座佛教名山的数千间殿屋和大部分馆藏文物。1979年以后，普陀山全面开发建设，使普陀山的旅游资源得到了开发利用。

    千步金沙，浪潮嬉滩。舒卷的紫气中，印下了时代的伟人。刘少奇说，这里可以把它建成“海上乐园”

  离开普济寺，引刘少奇去走千步金沙。“黄金如屑软如苔，曾步空王宝筏来。九品池中铺作地，只疑赤脚踏莲台。”刘少奇对此处兴趣很浓，在这纯净松软、犹如铺茵设席的沙滩上缓缓地走着，陷入了久久的思索。虽然秋天的海岛特别凉爽宜人，但是，忧国忧民的刘少奇心里却像揣着一团火难以平静。今天，当他饱览了这座佛教名山的佛国景致，不禁触景生情。于是，他向走在身边的中央有关部门和省、地负责人谈起了在杭州视察时碰到的一幕往事，说：“过去讲破除迷信，消除宗教，现在看来是件很难的事。我在灵隐寺看到一些老太太，背着黄袋，带着孙子，到寺烧香。这对她的孙子已经留下很深的影响，以后她的孙子又会带着自己的孩子来烧香。这样一代一代影响下去，再过1000年也不可能消除宗教。”讲到这里，刘少奇又望了望无垠的大海，接着说：“对佛教的信仰，不但在中国国内影响很深，在东南亚一带影响也很大。东南亚有的国家就是佛教当家，佛教立国。所以，我们要十分关注佛教与东南亚国家的交往。”刘少奇对宗教与迷信之间关系的论述，颇有史家见地，表现了伟人风趣中的智慧与胸怀。

  走过了大半沙滩，来到了锦屏山下。此时虽是烈日当空，但法雨寺前面一片枝繁叶茂的古树林下却是清凉天地，令人心旷神怡。刘少奇对此极为惊奇和欣赏，禁不住自言自语地说：“这地方真美啊!”接着，又深情地对走在身边的同志说：“这片树林长得真好!如果整个普陀山、舟山山头都能像这样绿化起来，不但对美化环境、保持水土有很大好处，而且对国防建设也有重要意义。”那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很凝重，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普陀山佛教协会副会长道生法师回忆说：“当年刘少奇的这番话，使得普陀山人如沐春风，全山的僧尼和机关干部及农民、解放军战士都热烈响应，以后每年都要抽出一定的时间来植树。现在前山到中山去的大路两旁及附近山头，像热水瓶粗的树都是刘少奇来过以后植的。”

  走在法雨寺前面的公路上，刘少奇指着沙堤上的原野说：“这里是个好地方，要好好建设，把它建成海上乐园。”刘少奇视察舟山56年后的今天，“海上乐园”已初步建成。刘少奇美好的愿望，如同一根历史的接力棒，它已经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实现。

  （作者单位：舟山市普陀区史志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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