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青
发布时间: 2013-03-01 12:00:00
打青
□李晶
清明前后,包谷点完了,杂豆下地了,谷种发芽了,红苕出苗了,桃红落泥了,梨花飞雪了,这时就该打青了。
打青就是攒积青草肥。青草肥是上等的有机肥料,将其撒下冬水田,三五天后水就黑了,泥就松了,在阳光照射下,田里会不断地冒气泡。翻犁耙细后,秧苗栽下去就会一路疯长,庄稼人的丰收希望就会顺风顺水地茁壮起来。
打青的日子里,太阳一露脸,村民们就呼朋引伴欢乐地上山了。每人背个大背篼,手拿镰刀,另外还得带点吃的,或冷饭团,或红苕粑,外搭一点酸咸菜。打青人三五一群、七八一伙,多是和睦的邻居。
春雨总是夜里偷偷地下,天亮便遁了身影。草尖树叶上的水滴让人分不清是露珠还是水珠。春雨轻盈,沙沙地下,开始叫散树苞,随后叫醒禾苗,最后叫松土地。打青时节,风轻轻梳头,雨殷勤洗脸,大地如待嫁的姑娘光彩照人。泥土的芬芳,野花的馥郁,阳光的明媚,春风的轻柔,雀鸟的歌声,都让庄稼人一不小心就沉醉在了辽阔深邃的自然界的安乐中。
虽说见青即是肥,但打青却很有讲究,丝茅草、马儿杆、饭粑藤、猫爪刺、火炮草等不易沤烂的植物是不能要的,灯笼草、扁竹根、香香草、酸汤梗、苦蒿、糯米藤、泥鳅蒜、花苦麻、竹叶菜、牛二黄等则都是上等的青草肥。
儿时,我们常常离家十多里地去打青,一路扯着闲话,背篼里却一根青草也没有。一路上,金黄的油菜花和碧绿的麦苗把梯田和坝子分割成不规则的图案,镶嵌其间的水田像散落的玻璃镜片,把阳光反弹回去。竹林似画家水墨丹青中任意涂抹的几滴淡绿。蜿蜒的公路上,几辆汽车如甲壳虫一样爬行。累了,我们就仰卧草丛,温暖的阳光在身上打坐,像婴孩的小手在身上抚摸;渴了,我们就随手掐断酸汤梗,去了皮后慢慢地嚼起来;饿了,我们就吃满山的野樱桃。
三月三,蛇上山。打青时总会碰到蛇,乌梢蛇、青竹标、菜花蛇、干柴棒、烂草蛇、麻盘子、铜钱花,啥都有,只要不轻易伤害它们,它们也不咬人。但上山遇到蛇却有许多说法,如见蛇上树,是吉兆,或招财进宝,或金榜题名,或添丁进口,或喜结良缘。如遇蛇下树,是凶兆,或有病灾,或遭偷盗,或庄稼欠收,或牲畜不旺。最倒霉的是见蛇绞麻花,那是蛇在热烈亲吻交配,预兆会有大难临头。不过也有祛灾的办法,当事者要立即转身,闲上眼睛说:“天看见,地看见,山看见,云看见,我没看见。”据说这样就把霉运转出去了。
打青时,雀鸟的歌声总是伴随着我们。百鸟婉转中,阳雀的歌喉最美。它躲在山野的某片树叶后,难见尊容,歌声却十分悦耳,“归——归——娘”,亦或是“贵——贵——娘”。在草坡上聆听阳雀的歌声,庄稼汉的心也会充满柔情。
打青时,还能常常遇到上山打猎的猎人。乡下有“沿山打猎,见人有喜”的旧俗,他们打到猎物了,见者也能分到一杯羹。所以,我们每每盼望着能遇上枪法高超的猎人,无奈事与愿违,邻村的猎人基本都是业余的,枪法很臭,常常是空欢喜一场。
(责编 刘晓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