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绿豆汤

发布时间: 2024-09-20 11:31:47    来源: 省委统战部(省侨办) 浏览次数:

母亲的绿豆汤

赵畅

母亲的绿豆汤清香可口,陪伴着全家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炎热的盛夏。

看似一锅平平常常的绿豆汤,其实内里有着不少的学问。其中,挑“豆精”(指僵硬的绿豆)就是重要的一招。那么,长什么样的绿豆才算是“豆精”呢?“喏,这看上去僵瘪兮兮不圆润,猥猥琐琐不阳光的,大多就是‘豆精’。”母亲捏着一粒“豆精”给我们看,见我们一脸懵然,她又捏起另一粒饱满中正的绿豆,“你们比较一下看,它们之间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在母亲的启发诱导下,通过比较,我们终于发现并把握了“豆精”的“丑陋”特征。“但话也要说回来,有上述疑似性特征的也不见得就一定是‘豆精’”,被母亲这一说,我们反而感到糊涂了,“莫急,我还有甄别豆精的另一招,那就是用牙咬一下。如果轻易能咬碎的,就不是‘豆精’。嚼不动,或者很难嚼碎的,就属‘豆精’无疑了”。其实,母亲这独特的识别之法,也是她长期甄别实践的结果。

在半来斤绿豆中,“豆精”通常只占到很少的一部分。基于节约的原因,这些“豆精”当然不会被随意扔掉,而总是被母亲“化腐朽为神奇”。母亲的妙诀,就在于先将其在铁镬中像炒罗汉豆那样用小火炒一下。这被翻炒的过程,竟被母亲幽默地喻为“让它抓紧醒过来”。

母亲煮绿豆汤,先用猛火,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她将‘豆精’放入锅中。“为什么要现在才放进去呢?”我们诧异地问。“因为‘豆精’被翻炒过,过早放入,两者在煮烧的成熟度上会出现差异。延迟放,就能实现‘齐步走’的目标了”。听罢,我们恍然大悟——真没想到,一锅绿豆汤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温火烧煮近两个小时,再加入适量的白糖,一锅绿豆汤便大功告成。母亲对烧煮绿豆汤的标准是:绿豆已然绽嘴,但绿豆内里的豆肉还有些许残留。她的理由是,这样既保证绿豆汤汤色稠厚、汤味浓烈,而且吃到绽嘴的绿豆还有嚼劲。熄火以后,当打开锅盖,伴随着腾腾的热气,满满的豆香、清香与焦香扑鼻而来。拨开浓雾,但见夹杂着绿豆泥的汤水还在锅中微微翻滚,大有不想就此停歇的意象。全家人迫不及待开始享用。舀一匙,吹吹热气缓缓送入嘴里,满嘴生香。自然,谁也不想一口气就将整碗绿豆汤给吞没了。须知道,那沉淀在汤水下的才是“精华”所在哩!嚼一嚼、品一品,那种豆壳的筋道、豆肉的粉糯、豆味的香甜,瞬间化作舌尖难忘的记忆。

酷暑之时,一碗下午三四点钟的绿豆汤,既是当年的一份特别的“下午茶”,也是防暑降暑的“清凉茶”。

如果说,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资严重匮乏,吃绿豆汤不免是一种奢侈享受的话,那么,改革开放以来,它便成为全家暑期里最家常的汤饮。除了隔三岔五烧煮外,母亲还在绿豆汤里不断变换着加佐料,诸如红枣、百合、莲子、芡实等等,对于家人们也就因此有了适合各自口味的多元选择。

前不久,望着年届九十的老母,坐在餐桌前低头专注挑“豆精”、掰百合的情景,我内心除了涌起对母亲的百般感恩,也在回味过往那种苦并快乐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