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新时代十年的伟大变革，在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社会主义发展史、中华民族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其中一项重要内容就是党找到了自我革命这一跳出治乱兴衰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如何跳出治乱兴衰的历史周期率？毛泽东同志在延安的窑洞里给出了第一个答案，这就是‘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经过百年奋斗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新的实践，我们党又给出了第二个答案，这就是自我革命”。跳出历史周期率的“两个答案”，使我们党获得了长期执政须臾不可没有的安身立命之宝。

毛泽东同志对历史周期率的首度破解

1945年，在全民族抗战胜利前夕、党的七大刚刚闭幕之时，代表中间势力的国民参政员褚辅成、黄炎培等6人飞抵延安访问。毛泽东同志等中共领导人同他们就国共关系作了会谈，签署了《延安会谈纪要》。在此过程中，毛泽东同志同黄炎培有一次长谈。黄炎培环顾历史，认为历朝历代没有跳出“其兴也浡焉”“其亡也忽焉”周期率的支配力。他问毛泽东同志，中共希望找出一条怎样的新路，来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毛泽东同志答道：我们已经找到新路，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这就是著名的“窑洞对”。

在当时，毛泽东同志为什么能斩钉截铁地回答跳出周期率这一历史之问呢？主要有三个方面考量：一是我们党的先进性品格决定了能够跳出历史周期率。党的七大明确宣布：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进的有组织的部队，代表中华民族与中国人民的利益。它没有任何私利，实行民主集中制。这是坚持党的先进性的制度保证，也是毛泽东同志回答历史之问的理论支撑。二是陕甘宁边区和各抗日民主根据地实施的民主政治，开创了我们党执政的民主新路。陕甘宁边区政府成立后，党中央就不断提出把陕甘宁边区创造为全国抗日民主模范区，颁布民主政府施政纲领，巩固和发展边区的民主政治。在党的七大上，毛泽东同志指出：建立的新民主主义的政权组织，应该采取民主集中制。“只有这个制度，才能既表现广泛的民主，使各级人民代表大会有高度的权力；又能集中处理国事，使各级政府能集中地处理被各级人民代表大会所委托的一切事务，并保障人民的一切必要的民主活动。”这是毛泽东同志作答的实践依据。三是党的七大的民主春风使毛泽东同志充满信心。48天的大会始终洋溢着团结友爱真情和高度民主的活泼氛围。许多发言为即席讲话，非常生动，过去犯过严重错误的领导人的坦诚检讨获得热烈掌声，这些都使毛泽东同志非常动容。他总结道：“这次大会是团结的模范，是自我批评的模范，又是党内民主的模范。”他带着七大的民主温度来与黄炎培对谈，对历史之问无疑能作出信心满满的回答。

此后，我们党就一直为探索让人民来监督政府的民主新路进行着艰辛努力。抗战胜利后，我们党为建立民主联合政府与国民党进行了多次谈判，毛泽东同志甚至亲赴重庆签署协议，但国民党政府随后撕毁协议，悍然发动内战，最终自取灭亡。在人民解放战争即将全面胜利之际，我们党邀请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共商建国大业，召开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实际上书写了中国共产党在全国范围执政为建设中华人民共和国而探索民主新路的开篇。

新中国成立后，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为探索让人民来监督政府的民主新路挥毫了四大手笔：一是抗美援朝战争取得伟大胜利和进行多项民主改革运动，特别是土地制度的改革使全国有约3亿无地少地的农民无偿获得约7亿亩土地，从而为新中国的民主新路立稳了国际国内根基。二是召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既是新中国的根本政治制度，也是人民来监督政府的最高权力机关），制定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为新中国的民主新路奠定法治基础。这也是中国走向社会主义民主与法制建设的良好开端。三是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建立起社会主义制度，实现数千年历史上最深刻最伟大的社会变革，为以后中国一切发展进步奠定根本政治前提和制度基础，也使党开创的民主新路有了更为坚实的政治经济制度根基。四是召开党的八大和发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等巨著，明确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和根本任务，为新中国的民主新路拓展了更为开阔的政治思想基础。此后的探索尽管走了弯路，经历了严重曲折，但让人民监督政府的民主新路根基没有被撼动。

习近平总书记对历史周期率的再度破解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以伟大的历史主动精神、巨大的政治勇气、强烈的责任担当，贯彻党的基本理论、基本路线、基本方略，统揽伟大斗争、伟大工程、伟大事业、伟大梦想，形成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之后，乘势而上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带领中华民族迎来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在推动党和国家事业发生历史性变革的同时，还提出勇于自我革命的第二个答案，对回答长期以来的历史之问作出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贡献。

对跳出治乱兴衰的历史周期率，由毛泽东同志给出第一个答案到习近平总书记给出第二个答案，在党的百年奋斗史上经历了四分之三个世纪。这是党长期求索而取得的历史性成就，是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最新硕果。

第一，自我革命是对建党百年多次重大的自我革命的理论升华。百年党史之所以能创造天翻地覆慨而慷的辉煌，与我们党先后进行了多次具有历史意义的自我革命密切相关，包括从1927年的八七会议到党的十八大以来的反腐败斗争等，从而使党始终保持先进性、纯洁性，始终成为坚强的领导核心。习近平总书记在2015年首次提出“自我革命”概念，是对历史经验的深刻认识和科学总结。

第二，自我革命是改革开放以来不断推进党的建设的理论成果。党的十三大首次提出“从严治党”。党的十四届四中全会明确提出党的建设的“新的伟大工程”。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回顾改革开放40年的历程，我们可以清楚看到，在进行社会革命的同时不断进行自我革命，是我们党区别于其他政党最显著的标志，“也是我们党不断从胜利走向新的胜利的关键所在”。这样，新时代提出“自我革命”概念是党的建设理论的必然升华。

第三，自我革命是对党的十八大以来全面从严治党和反腐败斗争新鲜经验的理论总结。习近平同志就任总书记后，从制定和落实中央八项规定开局破题，坚持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同向发力，严肃党内政治生活，开展史无前例的反腐败斗争，消除了党、国家、军队内部存在的严重隐患。他指出：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以刀刃向内的自我革命精神，直面党内存在的突出问题，以理论武装凝心聚魂，以整饬作风激浊扬清，以严明纪律强化约束，以从严治吏匡正用人导向，以“打虎”、“拍蝇”、“猎狐”惩治腐败，刹住了一些过去被认为不容易刹住的歪风邪气，攻克了一些司空见惯的顽瘴痼疾，以党的伟大自我革命推动了伟大的社会革命。显然，自我革命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全面从严治党新鲜经验的理论结晶。

第四，坚持自我革命，勇于自我革命，是确保党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的必然结论。我们党奋斗百年，执政70多年，但过去先进，不等于永远先进。党的领导核心地位现在拥有，不等于永远拥有。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把双刃剑，在使中国快速发展、走向富裕的同时，也会带来一些消极负面的东西。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中指出：全党必须牢记，全面从严治党永远在路上。经过不懈努力，党找到了自我革命这一跳出治乱兴衰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显著增强，管党治党宽松软状况得到根本扭转，风清气正的党内政治生态不断形成和发展，确保党永远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

破解历史周期率“两个答案”的互动与实现党的最高理想的伟大使命

党的百年奋斗，获得破解治乱兴衰历史周期率的“两个答案”。这是对中华民族5000年历史的一个伟大贡献，也是对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认知的重大收获。人民来监督政府的民主新路与自我革命这两个答案，不是各自孤立的，而是相互关联、彼此依存的，只是所指对象、内涵外延各有侧重。

第一，毛泽东同志提出人民来监督政府的民主新路，并不等于没有自我革命思想。前面所述百年党史的多次自我革命，毛泽东同志就参与和领导了至少四次。八七会议，他是重要参与者。遵义会议，他既是亲历者又是领导者。延安整风运动与新中国成立初期践行“两个务必”思想的“三反”运动，他是主要领导人。他没有作出“自我革命”的理论概括，但是自我革命的意识和意志非常强烈。比如，他在“三反”运动中对号称新中国第一宗大腐败案从严处理，坚决排除对刘青山、张子善这两个曾对革命有过贡献的高级干部的“说情”干扰，指出“只有处决他们，才能挽救20个、200个、2000个、20000个犯有各种不同程度错误的干部”。这就是刀刃向内的自我革命，也是探索民主新路的一个重大举措。

第二，习近平总书记在给出第二个答案的同时，对第一个答案也有极大的丰富和发展。比如，不断健全和完善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体系，深入开展政治协商、立法协商、行政协商、民主协商、社会协商、基层协商等多种协商。他指出：“协商民主是实现党的领导的重要方式,是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和独特优势。”再如，提出“全过程人民民主”。他指出：民主是全人类的共同价值，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始终不渝坚持的重要理念。“我国全过程人民民主不仅有完整的制度程序，而且有完整的参与实践”，“形成了全面、广泛、有机衔接的人民当家作主制度体系，构建了多样、畅通、有序的民主渠道。全体人民依法实行民主选举、民主协商、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依法通过各种途径和形式管理国家事务，管理经济和文化事业，管理社会事务。我国全过程人民民主实现了过程民主和成果民主、程序民主和实质民主、直接民主和间接民主、人民民主和国家意志相统一，是全链条、全方位、全覆盖的民主，是最广泛、最真实、最管用的社会主义民主”。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不断健全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体系和提出“全过程人民民主”新理念，将民主新路答案提升到新的高度。

第三，不断求索跳出治乱兴衰周期率的答案没有止境，实现党的最高理想永远在路上。中国共产党刚走过百年征程。党立志于中华民族千秋伟业和实现共产主义最高理想，百年恰是风华正茂。邓小平同志指出：“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制度，还需要一个很长的历史阶段，需要我们几代人、十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坚持不懈地努力奋斗，决不能掉以轻心。”我们党百年奋斗取得的成就是伟大的，书写了中华民族几千年历史上最恢宏的史诗，绘就了人类发展史上的壮美画卷。但是，犹如毛泽东当年所说：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更值得骄傲的还在后头。这个“后头”是什么呢？就是为实现世界大同、天下一家的共产主义社会而奋斗。因此，跳出治乱兴衰周期率，目前只是有了一个良好开端，还需要继续在新的历史条件和新的时代环境下回答历史之问，不断丰富和发展“两个答案”的内容，乃至求索新答案。只要中国共产党的最终奋斗目标没有实现，那么对跳出历史周期率的回答就永远在路上！

【执笔：石仲泉，特约研究员，原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副主任】